《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加強和規(guī)范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指導意見》回應社會關切，規(guī)制釋法說理；遵循說理規(guī)律，指導司法實踐；彰顯程序理性，倒逼司法公正；提升法官素質，引領說理風尚。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加強和規(guī)范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出臺是一個重要標志。其標志性意義體現(xiàn)在：

 

一、回應社會關切，規(guī)制釋法說理

 

黨的十八屆三中、四中全會提出，要增強法律文書說理性、加強法律文書釋法說理。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要深化依法治國實踐，全面落實司法責任制，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兑庖姟窂尼尫ㄕf理是什么、為什么要釋法說理、釋什么法說什么理、釋法說理有何價值如何實現(xiàn)等方面，將釋法說理如何回應社會關切落到了實處，制定了一套具有很強操作性的制度規(guī)范。

 

裁判文書釋法說理，是以事實（證據）評判為小前提、以闡釋法律適用為大前提，“通過闡明裁判結論的形成過程和正當性理由，提高裁判的可接受性，實現(xiàn)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的有機統(tǒng)一”（《意見》第一條）?！兑庖姟穼︶尫ㄕf理的規(guī)定具有鮮明的系統(tǒng)性特征。既有總體目標，又有具體標準；既有內容要求，又有方法指引；既建立內部機制，又建立外部機制；既有釋法說理本身的規(guī)定，又有與釋法說理相關事項的銜接。

 

《意見》全文共21條內容，除最后一條規(guī)定施行時間以外，其余20條內容，具體包含制定《意見》的目的、對象，釋法說理的價值、目標、標準、要求、方法，強化、簡化、針對性釋法說理的規(guī)定，引用規(guī)范性法律文件進行釋法說理的規(guī)則，法官“論證裁判理由”的主要依據及其層次，釋法說理的表達方式、“文理”要求，釋法說理的引導、規(guī)范和教育功能的規(guī)定，釋法說理與法官業(yè)績考評、評查評優(yōu)、督導審判工作等規(guī)定。

 

二、遵循說理規(guī)律，指導司法實踐

 

法律文書說理具有內在的規(guī)律性，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建立釋法說理制度，自然需要遵循法律文書說理的規(guī)律。《意見》對說理規(guī)律的尊重和依照體現(xiàn)在很多地方，例如：從“增強裁判行為公正度、透明度，規(guī)范審判權行使，提升司法公信力和司法權威”角度分析釋法說理的價值；從“發(fā)揮裁判的定分止爭和價值引領作用，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切實維護訴訟當事人合法權益，促進社會和諧穩(wěn)定”角度，分析釋法說理的作用；從事理、法理、情理、文理四個維度分別就釋法說理作出具體規(guī)定。這些規(guī)定既尊重釋法說理的“法律屬性”，又尊重釋法說理的“寫作屬性”，還反映了“法律屬性”和“寫作屬性”的辯證關系，符合法律文書根本屬性、基本規(guī)律和寫作原理。

 

徒法不足以自行，徒善不足以為政。運用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基本規(guī)律指導說理實踐，是《意見》的又一重要著力點。《意見》對如何進行釋法說理提出了明確要求，闡明了具體方法。例如：關于釋法說理的總要求，《意見》從立場、內容、程序、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層次、針對性、繁簡度等方面提出明確要求。關于說理的繁簡問題，《意見》第八條列舉了“應當強化釋法說理”的12種案件類型，第九條列舉了“可以簡化釋法說理”的7種案件類型，對法官在裁判文書中進行釋法說理具有針對性的指導作用?！兑庖姟穼l強調，“各級人民法院可以根據本指導意見，結合實際制定刑事、民事、行政、國家賠償、執(zhí)行等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實施細則”，對各級法院制定實施細則予以明確要求，有助于《意見》更好地落地實施。

 

三、彰顯程序理性，倒逼司法公正

 

表面上看，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相對獨立，屬于寫作行為。其實不然，裁判文書釋法說理不可能孤立存在，而且必須作為訴訟進程有機組成部分才有存在的意義。脫離開審判過程去研究裁判文書釋法說理，容易落入為說理而說理的窠臼。彰顯程序理性，體現(xiàn)程序正義，是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內在要求，是制定釋法說理制度的必然選擇?！兑庖姟烽_宗明義，在第一條即指出要“通過闡明裁判結論的形成過程和正當性理由”體現(xiàn)司法公正、透明，提升司法公信力和司法權威。換句話說，《意見》在規(guī)定如何釋法說理時，是將其放在程序進程中、作為訴訟程序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來對待的。《意見》的具體條文內容和表述，無不體現(xiàn)出程序理性對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決定性影響?！兑庖姟吩谝?guī)定釋什么法、說什么理，怎么釋法、怎么說理，如何闡釋事理、法理、情理、文理時，都尊重和反映了釋法說理的內在規(guī)定性，即“程序理性”?？梢钥闯觯兑庖姟窙]有把制度重心放在具體寫作層面（盡管這是不可或缺的形式），而是把制度重心放在具體的程序背景中，去設計、規(guī)劃、解釋、說明如何釋法說理，這才是本質，也是《意見》的一大亮點。不僅如此，《意見》還注意與法律法規(guī)、司法解釋、政策、格式等進行必要銜接，使《意見》的中心定位、適用空間更加明確和清晰。例如：《意見》第十條在規(guī)定“二審或者再審裁判文書”如何針對性釋法說理時，與訴訟法律制度精神和文書格式要求做了間接的銜接。《意見》第十二條在規(guī)定“裁判文書引用規(guī)范性法律文件進行釋法說理”時，與《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裁判文書引用法律、法規(guī)等規(guī)范性法律文件的規(guī)定》等做了直接的銜接。

 

深化司法改革，需要制定《意見》這樣具有針對性的、柳葉刀式的改革新舉措?！兑庖姟返某雠_必然對法官審理案件產生重要影響，必然對促進司法公正產生倒逼作用。道理不難理解，裁判文書進行釋法說理的素材來自于審判過程，而不是法官生編硬造的結果。如果法官在審判過程中有違司法公正，就無法在裁判文書中進行公正的釋法說理。法官依據《意見》進行公正的釋法說理，就應在裁判文書上展示裁判結論何以得出的論證過程。加強和規(guī)范釋法說理的過程，客觀上必然會對居于上游的法官審判行為產生倒逼作用，從而激勵法官進一步規(guī)范審判行為，進一步提升審判質量，司法公正在這一倒逼趨勢中會得以更好實現(xiàn)。

 

四、提升法官素質，引領說理風尚

 

理論上講，裁判文書進行釋法說理，離不開事理、法理、情理、文理等方面的分析論證，以系統(tǒng)性的制度來固定說理內容、規(guī)則、方法、考評等內容，既是對說理規(guī)律的尊重，也是對法官說理能力的要求?！兑庖姟窞榉ü僬f理提供了系統(tǒng)性的釋法說理指南，為提升法官說理素質提供依據、明確規(guī)則、細化方法、制定指引、倡導開展質量評查和質量評價，構建了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內外部機制和基本結構體系。如證據認定，《意見》從證據認定的根據、方法、要素、要求、論述采納采信理由等方面提出明確要求。如事實分析，《意見》對“裁判認定事實、事實爭點的釋法說理”，對“依據間接證據認定事實”的釋法說理方法，對“采用推定方法認定事實”的釋法說理方法等規(guī)定，其背后都是法律精神在作支撐，既對法官釋法說理的統(tǒng)一要求，也是提升法官說理素質的必由之路。

 

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制度設計，既是為了提升說理的質量，也是為了提高說理的效率?！兑庖姟返年P注焦點，是法官的辦案水平和寫作能力如何能夠在裁判文書中通過釋法說理得到好的展現(xiàn)，以此為核心的《意見》對法官釋法說理素質的影響，不是針對某些人或者某些法院，而是具有普遍性的影響，將對釋法說理新習慣的養(yǎng)成起到重要的推動作用。

 

加強和規(guī)范釋法說理，對提升法官素質而言，是減負而不是增負?！兑庖姟芬I說理新風尚，其作用的發(fā)揮，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首先，法官釋法說理素質的提升需要一個過程；其次，說理新風尚的養(yǎng)成需要與之相適應的環(huán)境和其他方方面面的因素共同作用才能成就?，F(xiàn)階段，在加強和規(guī)范裁判文書釋法說理方面，應當充分考慮司法實踐中的現(xiàn)實情況，充分考慮法官大量的案件任務和繁重的工作壓力。《意見》的實施需要有力的措施去推動，應以鼓勵、引導、激勵為主，用系統(tǒng)的剛性約束機制與柔性激勵機制激發(fā)法官說理積極性，以系統(tǒng)培訓、評優(yōu)、公開刊印優(yōu)秀裁判文書促使說理充分的優(yōu)秀裁判文書不斷涌現(xiàn)，以優(yōu)秀裁判文書的釋法說理不斷增加人民群眾對司法公平正義的獲得感和對司法裁判的信任度，逐步實現(xiàn)《意見》實施良好的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

 

進一步看，《意見》對法學教育的影響也不可低估。我們的法學院系是否應該教給學生釋法說理的規(guī)律和方法，答案不言而喻；我們的法律職業(yè)資格考試是否應該有裁判文書釋法說理的大綱內容和考題，答案也不言而喻。因為，從法學教育、法律人培訓、法律職業(yè)資格考試的角度重視釋法說理，既是法學教育、培訓、考試的應然選擇，也是在為未來培養(yǎng)、儲備更加優(yōu)秀的法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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